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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礁石】变形记(小说)

日期:2022-4-24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
仇欢预感今年流年不利,正月初六就与老婆楚芊芊吵了一架,而且还被“打”出门来。春节,如此重要的节日,也是农历新年伊始,谁不想图个吉利,希望一年到头诸事顺利。岂料与老婆吵架,仇欢越想越气,越想越懊恼。这不是迷信,他仇欢不信迷信,但他很在乎这些。

初六,春节的气氛还弥漫在人们的心头,浓稠得像杯中的苞谷酒。可人们就开始往外走,走向车站,涌向城市,像一群群出外找食的蚂蚁。昨天还沉浸在春节的氛围和闲散里,今天却要步履匆匆。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,仇欢随着人流涌向进站口,他一米八三的个子,寸头,脸庞轮廓分明,偏瘦,杵在人群中,如鹤立鸡群。

仇欢与这些人不一样,不是往外走,而是回老家。他不愿回老家,若不是与芊芊吵架,若不是被芊芊“打”出来的,他才不会回湖南老家。为了儿子仇奕远的照看,仇欢与芊芊没少争执,意见分歧较大,有时争得脸红脖子粗。每次都是仇欢先闭口,偃旗息鼓,谁叫他是男人,是男人就不能与老婆争强好胜,得让她三分。否则,不是哪根神经搭错了,就是被啥蒙了心,自讨苦吃。

结婚前,楚芊芊看仇欢咋看咋都好。她依偎在仇欢的怀里,动情地说他个子高,帅气,高富帅,他占了三分之二。仇欢说,我穷,不是富二代。芊芊说,你穷没事,儿子不穷就行。他又说,我没文化,不是科班出身,不是“白骨精”。芊芊回答,你可以函授,自学成才,把孩子培养成“白骨精”……呵呵,听听,这话多么善解人意,多么通情达理,把仇欢感动得幸福满满,心花怒放。

可是,婚后芊芊变了,变得挑剔,总有意无意数落他,尤其是有了儿子奕远以后。儿子奕远来得有点突然,那次他俩激情过后,忘了采取措施,谁料不知不觉把“地种上了”。两个月以后,芊芊感觉不对劲,这才发现有了。芊芊虽然不乐意,但她很看重第一次,诸如第一次恋爱,第一次结婚,第一次怀孕,第一个孩子等等。这让他俩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,在山城“鏖战”了七八年,好不容易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商品房,仅仅交了首付。再奋斗一年,把新房装修了,再过一年,手头宽裕些,才计划要孩子。这倒好,儿子的降临把他们的规划全打乱了。

儿子呱呱坠地后,一个个难题接踵而至。首先谁来伺候芊芊坐月子,若是有钱,高价请个月嫂。让仇欢的妈妈来山城伺候芊芊,想都别想,仇欢的爸爸常年病恹恹的,妈妈要照顾他,离不开。况且仇欢对爸妈的恨一直楔进心底,拔不出来,不愿见到他们,更不愿要妈妈来。如果芊芊的妈妈在就好了,可惜两年前就去世了,她爸爸在老家县城上班,没时间,就是有时间,也不可能让她爸伺候她坐月子。再是出了月子,谁照看奕远,请保姆,钱薄,请不起,就是请得起,也不放心。当然,百分之九十九的保姆是好的,但谁敢保证你请的保姆不是那剩余的百分之一呢,若是,那就惨啦。

芊芊绝非笼中鸟池中鱼,她事业性特强,心不在家里在外面,让她待在家里,简直要了她的命。仇欢的妈妈不能伺候芊芊坐月子,芊芊又不愿回他湖南老家。无奈之下,仇欢求助在广东打工的老姐,来山城伺候芊芊。由于租房窄,仅两间,实际上就一间半,总共不足十平米,一间卧房,一间厨房兼餐厅。因此,老姐来了,住宿成了难题。老姐呆了没几天,呆不下去,回广东去了。

求助无援,芊芊不得不耐着性子做全职太太,专心带小孩。仇欢工作之余,见缝插针回家帮助洗衣做饭,抱孩子,减轻芊芊的负担。可全职久了,芊芊不乐意,心烦肚躁,常埋怨仇欢意外“种地”,让她处于“水深火热”之中,受苦受难,遭这份罪。情绪激动时,拿小拳头捶他,仇欢每次陪笑脸,说她劳苦功高,是他仇家的功臣。一次两次无所谓,可次数多了也烦。初六那天,仇欢忍无可忍,没有拿捏好自己的情绪,低声顶了几句。这倒好,好像点着了火药桶,“噼噼啪啪”炸开了。芊芊把一年来积累的怨气全迸发出来,仇欢头皮发麻,自知惹了大祸,立即蔫巴了,不再吭气,任凭芊芊狂轰滥炸。仇欢暗想,我的妈呀!这、这芊芊前后判若两人,简直一个老虎下山。其实,仇欢理解芊芊,做了一年的全职太太,对芊芊这种性格的女人来说,相当不容易。让她有怨报怨,有气撒气,仇欢都忍了,谁叫他是男人,一家之主,他不受谁受。

仇欢站在门口,倘若芊芊有更疯狂的“进攻”,他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,他要以退为进。在他弯腰系鞋带时,背上“咚”地被啥砸了一下,接着“啪”的一声那东西掉在地上。仇欢忙站起来,回头看了看地上,芊芊的玫瑰色手机躺在地上,他用惊讶的眼神瞅了一眼芊芊。芊芊扬着手,好像被定住了,她脸色发紫,正怒视他。

他用从未有过的机灵,连忙窜出门外,快速退了几步,刹住脚回头怔怔地看着芊芊……

最后,答应芊芊提出的条件,请人照看奕远,把芊芊从“水深火热”中解救出来。仇欢这才挎上背包,回老家搬“救兵”。

自从结婚后,仇欢就没回过老家,也没请爸妈远道而来参加他与芊芊的婚礼。三年了,突然回家,真还有点别扭,完全没有回家的喜悦。他是为了完成芊芊塞给他的任务,为了孩子,逼自己回家。在火车上,独自一人,形单影只,仿佛坠入孤独的漩涡,那种漂泊的滋味又席卷而来。

突然,传来“咯咯”的笑声,像风铃在空谷回响,清脆,悦耳。仇欢扭头一看,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,在车厢的过道上快走,她一边走,一边惊喜地四处张望,脸上洋溢着笑容,仿佛清晨的鸟儿在林中飞行。那喜悦,那笑声,深深感染了仇欢,仇欢不禁注视那小女孩。那小女孩鹅蛋型的小脸上镶嵌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,那眸子,像一汪潭水,晶莹,清澈。又像深蓝的天空,不飘一丝云彩,让人心旷神怡。

乐乐,别跑,慢点,小心摔倒。后面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,她应该是小女孩的妈妈,快步走来想拉住小女孩,小女孩咯咯笑个不停,却跑得更欢,像嬉戏似的。妈妈干脆停下来,笑着嗔怪道,你就疯吧,乐乐。

这温馨的一幕,像一颗石子投入湖中,泛起了涟漪,荡漾开去。仇欢想起了奕远,想起他高兴时乱舞的小手,那粉嘟嘟的小脸,那咿咿呀呀像说话时的声音……想着想着,温情弥漫心头,泪涌入眼眶。他倚在座位上,闭上眼,不能自已,他坠入了这温馨的湖中,坠入了那小女孩清澈的眼眸里,坠入了不堪回首的童年往事里……

不到两岁,妈妈就离开了仇欢去了佛山打工,那时村里有很多人在佛山,也包括爸爸。离开的前一天,仇欢就感到妈妈要出门,要离开他,妈妈把她的衣服和一些吃的,塞进一个大牛仔背包了。仇欢缠着妈妈,想让妈妈抱,妈妈不耐烦,说没空,让他去找爷爷玩。爷爷是个干瘦老头,不苟言笑,整天忙着干活,他有做不完的事,就很少见他歇息。仇欢一生下来就没见过奶奶,他很羡慕村里的小伙伴们有奶奶,曾经问过妈妈,奶奶去哪儿了。

妈妈指了指天,笑着说,在天上。

天上在哪儿?仇欢好奇地问,仰起头看天空,可啥也没有。妈妈,我要去天上,去找奶奶,要奶奶陪我玩。仇欢祈求妈妈说。然而,妈妈脸色陡变,骂他傻,说奶奶死了,去哪儿找她。

第二天醒来,仇欢已躺在爷爷的床上,他闻不惯被子散发出的汗臭味,掀开被子,下床穿上衣服。他喊爷爷,没有回应,爷爷下地去了。他下坡跑回自己家的屋前,门紧锁着,妈妈不在。

妈妈——仇欢扯开喉咙喊,脸上满是焦急的神情,喊声被树林阻隔,一点回应都没有。

妈妈——

妈妈——

还是没有回应,妈妈走了,妈妈不要他了。仇欢哭喊着,扯着喉咙喊,没能把妈妈喊回来。他哭够了,哭累了,而后哽咽着,跌坐在冰冷的地上,泪水淌过脸颊,滑落在衣服上。两行鼻涕探出鼻孔,向嘴唇缓缓而来。

那只小黑狗跑到仇欢跟前,摇着尾巴,用舌头舔着他的手。小黑是他的好朋友,他抚摸着小黑的背说,还是小黑对我好,你能陪伴我。我妈妈不要我了,是我不乖还是啥,我不晓得。你妈妈为啥不要你呢?难道你也不乖吗……仇欢那时觉得自己与那小黑一样,妈妈都不要他们。

爷爷,我饿了。仇欢怔怔地说。爷爷正忙着修犁耙,还未出元宵节,爷爷就为种地耕田做准备,而真正耕田,要等进入农历三月,第一场春雨来了以后。

鼎罐里有冷饭,你自己热热。爷爷没有停下手中的活,甚至瞧都没瞧仇欢一眼,漫不经心地说。

我不会。仇欢一脸委屈地说。若是妈妈在,他肯定要撒会娇。可爷爷不搭理他,哭闹,撒娇,对爷爷来说毫无作用,他只好收起眼泪,嘟囔着嘴,磨磨蹭蹭地走向厨房。

白天与小伙伴们在村里在野外疯玩,暂时忘记妈妈和离开妈妈后的烦恼。可到了夜幕降临时,仇欢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妈妈,油然而生孤独。屋檐下,一群小鸡钻在那只花母鸡的翅膀下,露出脑壳或尾巴。它们拥挤着,这个被挤出来,回头又硬挤进去,把另一只小鸡挤了出来,如此反复。它们不停地“唧唧唧”,像在幸福地低唱。仇欢痴痴地看着,心想,自己还不如那群小鸡呢,那小鸡有妈妈在身边,自己却……一想到这些,他抬头眼巴巴地看屋前那条路的尽头,希望奇迹发生,看到妈妈的身影。看着看着,泪水又来凑热闹。

一年到头,妈妈顶多回来一次,有时在过年前,有时在清明节,有时两三年没回来一次,每次回来待上四五天就走了,来去匆匆。最先两三次,每次离开时妈妈总是红着眼狠心走了,走出几里外还能听到仇欢的哭声。

学校是另一个不同的世界。仇欢向往学校,羡慕别的小孩上学,但不明白为啥上学,可能是学校里小孩多,好玩,所以那么多小孩愿意去学校。

然而,学校也不是仇欢想象的那么好玩,或充满诱惑力。他是个不怎么受欢迎的学生,好多小孩不愿与他一起玩,嫌他头发脏,有跳蚤,衣服起板板(脏),说他是讨饭的叫花子。不仅如此,还常欺负他。尤其是一个叫唐登科的小男孩,胖墩墩的,外号叫胖子,比他高一个头,带着几个“跟屁虫”要他唯一的小熊玩具。仇欢把小熊藏在身后,说啥也不给。胖子就抢,并猛推了他一把,把他推到在地,夺走了小熊。其他几个跟屁虫趁火打劫,上前踢了他几脚,嘻嘻哈哈扬长而去。

仇欢不晓得是第几次被胖子欺负了。有次被胖子欺负后,他哭着告诉班主任,班主任没当回事。他回家告诉爷爷,希望爷爷帮他出头,教训胖子。谁知爷爷不但不帮,还骂了他一顿,你自己有手有脚,他打你,你就不会打他?太傻。下次他再打你,你就打他,打他狗日的。

这次,仇欢没有哭,眼里充满仇恨,他想起爷爷的话,冲上去趁胖子不备,在他手臂上狠咬了一口。胖子手臂上顿时有了两排红红的小牙齿印,胖子疼得哇哇叫唤,握着小熊的手松开了,小熊掉在地上。仇欢捡起小熊就跑,可还是被他们追上,被摁在地上,招来一顿拳脚。仇欢趴着,把小熊压在身下,怒吼道,这是我妈妈给我的,谁也别想拿走。

心爱的小熊还是被抢走了。仇欢慢慢爬起来,感觉手疼,腿疼。毫无疑问,他被班主任狠狠批评了一顿。胖子的爷爷不依不饶,找到班主任要求他赔偿和负担医药费,班主任给他爷爷打电话,结果爷爷不分青红皂白,搧了他两个耳光,打得他在原地转了三圈,脸上立马红了一片,像刚熟的水蜜桃。

爸爸妈妈不要他,爷爷不关心他,同学欺负他。这些想法时常萦绕在仇欢的心头,他黯然神伤,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。埋怨,在他幼小的心灵埋下了种子,他埋怨爸爸妈妈,埋怨爷爷,甚至由怨生恨。

仇欢成了同学们嘲讽的对象,说他是咬人的疯狗,是老师眼里的坏学生,爷爷骂他是坏分子。他想,总而言之,他不招人喜欢,也没人喜欢他。

多少年了,每次想起这些,心依然沉重,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,喘不过气来。他不愿碰触,可它们时不时地闯入脑海,像针一样扎他的心。他从痛苦的情绪里拔出来,回到眼前,火车发出长长的轰鸣声,减速经过途中的一个小站,离老家越来越近,自己却高兴不起来。

此次回家,若能让妈妈去山城帮仇欢带小孩,最好不过,但这是不可能的,想都别想。仇欢想过多少次,只能退而求其次,把奕远带回老家,让妈妈照看。这也是无奈之举,仇欢有一万个不愿意,一想到这,就头皮发麻。为了慎重起见,这次他没有把奕远带回来,而是先回来考察一番,考察过后才能确定奕远是否留在老家,让妈妈照看。这不是不相信爸妈,毕竟此举会与影响奕远的一生。而且,这次考察,只能暗中进行。

出租车在村口停下,仇欢下车,坐车久了,腰酸背痛,他伸了伸腰,向村里走去。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鞭炮的硝药味,告诉仇欢春节的气氛还没完全褪去。夕阳给村庄抹了一层金色,村庄更显宁静,祥和。仇欢的心底不禁涌起一丝激动,他沿着水泥路,踩着自己长长的影子,走向村北的那座老屋。

前头有人背着一大捆干树枝,缓缓前行,部分树枝着了地,划着水泥路面,发出“刺啦”的声音。那人整个身子几乎被树枝遮住了,仅看见两只脚一前一后地走着。仇欢心想,都啥年代了,还烧柴。他想绕过“树枝捆”,走在那人的前头。从那人身旁走过时,与那人打招呼,可那人低着头,把腰弯成一个大大的“7”字,7字的前部分几乎与路面平行。那人头发凌乱,灰白,遮住了大半个脸。仇欢看不清是谁,估摸着是五奶奶,五奶奶应该七十多了,在村里最年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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